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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手抽发错了

“代家父家母拜会完旧友就去。”

桓嶷说一句“多看看梁国夫人,她见到你会很高兴的。”

接见到此为止,袁先品出“圣人喜欢外戚守法”与“圣眷犹在”两条。再与自己在萧府的所见一一印证,兼采连日拜访的见闻,半个月后写了半寸厚一封信,派了心腹快马加鞭送至袁樵的案头。

走了一个袁先,袁樵的忙碌并没有减少,他隔日往族学里去一次讲授课程,他管束得严,将族中子弟熬得苦不堪言。袁氏族学也严,但是袁樵格外不同,将他管万年县那一套拿了出来,三天两头的考评。效果也是看得见的,袁氏子弟的条件比寒门好许多,条件既好又被迫用功成绩也好了起来。

“以前还是太纵容他们了”袁嵩以杖杵地,痛心疾首。

族学以前也不放纵,却少了一些迫切,袁嵩决心以后都照袁樵的办法来,非得抽一抽子弟们身上的懒筋不可

袁氏子弟从此哀嚎连连。

袁樵心中叹息,袁氏子弟的刻苦比起林犀来还差的远。回道“我一生中能与阿犀刻苦相比的,也只有父亲过世后身荷重负那一段时间而已。那时深知只要自己努力不够,几代荣耀都要付诸东流。这些子弟确实没有这样的迫切啊”

袁嵩苦恼道“富贵之家多是如此,也只有我们多多逼勒如今侍中总爱超擢寒门子弟,难道还不能让大家惊醒吗”

袁樵道“是啊。”一点口风也没漏出来。

“只盼朝中能有君子当政”

“朝中君子多矣”

“唉。”

袁樵没有向袁嵩透露更多,按照袁先的来信里说的,萧家非但没有倒,连颓都没有颓。看起来是退让,实则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是高明的处置了。萧氏还在,纪申还在,又岂会让黄赞恣意妄为

何况桓嶷也不昏聩,又岂会纵容一人而不加制衡

袁樵送走袁嵩,拿信来与梁玉讨论,有个明白的老婆就自己不用孤军奋战,袁樵感觉压力小了不少。

梁玉反问道“萧司空做了三十年司空就急流勇退,黄侍中做了多少年侍中了”

“咦”

“我家进京的时候,他就是能与赵侍中打擂台的人物了,到今年也有十几年了吧难不成朝廷的执政都要干足三十年不够三十年不能走”

袁樵愕然“然而司空休致之后他才秉政两年。”

梁玉觉得这样的天真在袁樵身上太罕见,笑道“好些人恨不得他明天就滚蛋,你方才也说他不会太得意,你为什么觉得他还能再干下去”

“情理使然,且”袁樵皱皱眉头,“他虽有私心,朝廷的风气也该整肃整肃了。他秉政也不算差,且有纪公从旁协助,尚书令也不会毫无作为。”

梁玉道“那他也干不久了。难道三郎会再愿意养出一个司空来”

“司空岂是一天养成的黄侍中势力不如司空,资历威望也相去甚远。圣人亦是明君,不会容不下他的。”

梁玉道“那咱们等着看”

袁樵很是好奇“黄侍中一去,还能有谁”

“不是有谁。难道非得有谁”

袁樵皱眉,依旧有些想不通。梁玉笑道“你真是个君子啊”她跟她外甥就不是了,梁玉看得很清楚,桓嶷用黄赞有黄赞的用处,是为了不让以后再出一个“司空”又或者“太尉”,去一“司空”来一“侍中”,还改什么不如一直用“司空”大家还熟呢

用完了,黄赞也到了荣归故里的时候了。哪里会有什么期限袁樵不懂,还是因为内心偏向君子,不懂小人的功利。所以梁玉建作坊,袁樵就反对“把朝廷开成作坊”。实际上,桓嶷现在是需要一个作坊管事的。当然,桓嶷也不会希望朝廷真成作坊。个中分寸在各人心中。

袁樵道“那好,咱们看看黄侍中下场如何”

“当然是赐金还乡,还得带着侍中的俸禄。”桓嶷只是不再用黄赞了,又不是把他当垃圾,桓嶷也没有就凉薄到那个份上。

袁樵还是打定主意,要看黄赞下场。他认为黄赞年内还是稳妥的,接着只要谨言慎行约束子弟,将子侄辈如费燮宋奇培养起来,自己退居幕后,就可从容休致了。

事情也似乎往袁樵预判的方向发展,腊月里,有御史上书弹劾黄赞,弹章被桓嶷扣下。新年,给黄赞的赏赐为群臣之冠,与已经退休了的萧司空等同。

次年春,桓嶷又给黄赞赐爵,封为国公。虽说给执政加封国公已逐渐成为惯例,但是黄赞这个国公来得及是时候。开国之处,做执政的都是开国元勋,自家功劳就能封个国公,后来的执政要有此封都得找点理由。桓嶷给黄赞找的理由让人无话可说先帝驾崩时黄赞居中调度,首先通知了还是太子的桓嶷。

这下再没眼色的人也知道了,黄侍中能有今天是有内情的正如刘建做御史大夫,萧度做御史中丞一样,今上念旧念旧是皇帝的优良品德之一,主上喜新厌旧,那才要人头疼。

桓嶷做太子是遵循礼法,大多数人还是维护礼法的,反对他的人并不多,且早被清除过一次了。纵然有人不满黄赞,也不很为自己担忧。局势居然很稳除了觉得念旧念到黄赞头上让人不大痛快。

只是大家摸清了皇帝的脾性之后,梁玉收到的书信渐渐多了起来。

给她写信的都是旧交,说来也怪,梁家明明是再标准不过的暴发户,梁玉的朋友们一个比一个来头大。真正称得上草根的只有宋奇等寥寥数人而已,宋奇是黄赞的女婿,他来信不多信中提到黄赞的时候更少。

从京城到袁宅的信使络绎不绝,梁玉心里有谱坐得就稳,拆开信来看完了也顺手回信,有时来信太多便让美娘或者林犀代笔。就按照字面意思回答,别人说“京城山雨欲来”,她就让人“记得打伞”。林犀记录的时候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

只有给梁府、袁先、桓嶷几处的书信是她自己写的,内容别人都不知道。给梁府就让他们不要掺和,给袁先就让他“持正”,给桓嶷则只字不提自己收到多少信件,只说些家务事、关心桓嶷的身体、关心小皇子。

收到她回信的人明白她还不想趟这浑水,写信的势头更猛了。要是一碰壁就住口,哪里来的“水滴石穿”什么是物议什么是舆论就是长年累月不停的讲

上封信与下封信的内容或许不同,意思却是一样的黄赞太特么不是东西了,仗着圣人念旧就胡作非为,会伤了圣人的名声的

梁玉只是不理。

此时,袁樵先坐不住了。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看黄赞当然不是用完美君子的天真眼神,所以能够容忍黄赞的“小亏”,认为黄赞能撑下去。但是,梁玉避居乡间尚且收到这么多书信,圣人那里会是什么样子呢

袁樵想认输“我想岔了,既已成水火之势,黄侍中还没有到让圣人不计后果回护的程度呀”

梁玉道“还不到时候。”

“嗯”袁樵忧虑更重,“难道还会让他出了一口恶气再走”

梁玉道“让他能够安全的走。”把威胁打散了,才能是安全的。费燮或者宋奇多半是宋奇再进一步之时,就是黄赞休致之日了。

袁樵眉头舒展开来“不愧是圣人啊”此时就很明白了,桓嶷是个厚道的皇帝,大家都会安心。

两人便安坐家中,一边教育子弟,一边冷眼看京中形势。黄赞总被参,他也毫不手软,肃清了一大批先帝时期尸位素餐的官员,又改变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做法,做得颇有成效。

他无论做什么,桓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政令通行无阻。攻击黄赞的人毫不气馁,被桓嶷挡下多次依旧前仆后继。梁玉在看到吏部侍郎被罢免,由宋奇接任之后,知道黄赞退休的时候,到了。

英华姐弟俩又长高了许多,能说完整的句子,会背简单的诗歌时,又一个冬天来到了。萧度弹劾黄赞收受贿赂,勾结商人与民争利。

林犀将这一条内容用平淡的口气读出来,有些不解“这也值得写到邸报上吗不太对吧”

不值得写而写了,就是问题之所在了呀

梁玉道“这正是保全之意。若是参他谋反,黄侍中还活不活了”

林犀愕然“这样也行吗”

梁玉道“当然还会有其他的事情。”黄赞识趣,自己请辞,彼此相安。黄赞要是不拿这个当回事,大概就要查一查了,可能会脸上不好看,不过桓嶷应该不会治他的罪,拿掉执政的头衔就罢。

“他有个聪明的女婿,不会看着他跳井的。”梁玉说。

一旬之后,正旦之前,黄赞尚书称病,又过数日,黄赞以“老病不堪”为理由乞骸骨。桓嶷批准了他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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