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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倔强

殷昭往旁边儿躲了躲,可惜这屋子里头早就被凉风侵袭占领,他身子骨儿不好,一半天意一半人为,他怨不得谁,就这么一会儿,他禁不住轻咳了几声。

他手脚冰冷,有些不适,他怕这么一折腾又要大病一场,只得又将窗户合好,关了个严实。

殷昭是畏寒不假,可到底也是个男子,自然要比女儿家的身子强健。

他低垂眉眼为自己倾满了盏热茶,捧在手心里头,修长漂亮的十指包裹住,暖意融融的。他眼睛一直在往外头看着,似乎在寻觅着什么,直到看到了那抹纤细瘦弱的身影,他的心这才踏实了下来。

这么冷的天,一个小姑娘衣衫单薄,从早上呆到晚上,也不知是怎么扛到现在的。

殷昭眯着眼睛看见兰因抱着肩膀裹紧了衣裳钻进了个不知名的小巷子里头,他站起身来,打开门,看着守在门口儿的卢林,声线淡漠而又疏离,“卢林,你去寻个人,跟着方才进来的那位姑娘。”

卢林拱手行了一礼,回道:“王爷尽管放心便是,属下定将此事处理妥当。”

卢林跟在殷昭身边的日子不长,可活了这么多年,虽性子沉闷了些,可也能自个儿摸索着这位主子的脾性。

他不敢多问,只怕惹恼了眼前的人,但是口上不说,不代表心里头不想。

卢林疑惑着为何殷昭会如此将一女子放在心上。

不,其实也并不是。

而是殷昭为何会忽然关注一个在街上乞讨要饭的寻常的不得了的女子。

卢林虽如此想着,可也不敢有一点儿的耽搁,连忙找了王府中正做着闲差的一个年轻男子,吩咐下去。

那厢兰因头一次天色大亮的时候往家的方向走,她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之上,眉目间满是喜色,杏眸内是往常所见不到的神采。

帮她打开门的是兰母,正低着头皱着眉,没有个好声气儿的嘟囔着什么,骂骂咧咧地抬头,以为是哪个乞丐要饭要到他们兰家了,结果看见是兰因回来了,她眉毛皱的更紧,尖细的声音响在兰因的耳边,“你这臭丫头!不在街上给老娘弄点儿吃食,还敢回来!”

兰因缩了缩肩膀,翕动着唇正要解释什么,却已经看见兰母拿着笤帚气势汹汹地瞪着眼睛往她这处来了,她听见兰母不停地在骂着她和她已经逝去的母亲,话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兰因咬着下唇,声音略大,“你说我便就说我,何必拉上我的母亲!”

兰因柔软单纯,可又出奇的固执倔强。兰母将自己满心的恨意全部倾注在兰因的身上,手下使了十足十的力道,她痛呼可不哀求,眸中浸满了泪水。

她身上本就单薄的衣裳根本禁不住这样的鞭挞,血迹浸染在发白的夹袄上,夹袄也破了一个又一个洞,有街坊邻居听见了外头的响动,都禁不住打开了自家的房门,凑热闹去看,可并没有一个愿意在临近年关之时,触这个霉头。

而兰母却并不在乎甚么家丑不可外扬这样的事儿,尽管按着兰因细瘦的肩膀,高高地举着笤帚,毫不犹豫使着十足的力道抽在兰因的身上。

兰因不求不告饶不认错,倔强的厉害,可兰母就是要让她低头认错。

兰因没有讨回银钱是为一错,兰因提早回了家是为二错,兰因不让她辱骂她的母亲是为三错。

荒唐至极。

兰典是被外头的吵闹声吵醒的,他撑着身子坐起身来,呼吸难得的顺畅了一次,他披了件外衣想去看看外头究竟怎的了,吵吵嚷嚷,这样扰人睡眠。

不看还好,这一看,兰典哭着捂着胸口跑了出去,带着哭腔抱着兰母的胳膊,“母亲,母亲,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阿姐了!求您了!”

兰母轻哼了一声,瞥了一眼跪坐在地上低着头的的兰因,抬手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儿,拉着兰典的手往屋里头走。

可兰典不允,求道:“母亲,您快将阿姐扶进屋里头可好?”

兰母狠心推着兰典往屋里头走道:“你身子不好,快回屋里头好好歇着。”

只等着将兰典推到床上歇息,兰母便将兰典的屋子自外头锁住,论他怎么求,兰母就是不松口。

她拢着衣襟在寒风中跪坐了半晌,腰背伤口疼痛发热,头脑愈发的昏沉,而就在兰因觉得自己身上如烈火焚烧,热到她再也睁不开眼睛之时,她似乎被拉入了个怀抱,携着淡如烟缕的药香,温暖又舒适。

其余的,再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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