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上的钢琴曲目换成《瞬间的永恒》,曲调悠扬传来,不知敲打的是他,还是她的心。
唐晚有一瞬的失神,唇边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宴总不要开玩笑。”
她一口气喝完杯中的红酒,悄悄抿抿嘴巴,觉得这酒后劲儿真大,被风吹一阵,她的头就已经有些痛了,大概今天是个不宜出门的日子,更不宜见到老相识。
对于唐晚的话,宴非白没答,似笑非笑的喝了口酒。
唐晚偷偷看他,男人坐在轮椅上,侧对的方向只能看到他分明的下颌线条,眼镜下的长睫垂下,似乎是睡着的模样,可冷白的修长手指时而漫不经心的晃着红酒。
如果不是他刚刚说了那么一句话,唐晚都要怀疑自己跟这个人根本就是陌生人。他们之间的氛围太冷淡,太凝固,向来以冷静自诩的她都有些绷不住了。
唐晚心内轻轻叹气,多么没见,他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宴非白,你的腿怎么回事”
他像是没听见唐晚的问话,冷漠得像一座石雕,不过唐晚向来好脾气,并没有生气,拎着桌上的红酒又倒在自己杯中。
“……废了。”他低沉的嗓音慢悠悠响起。
淡淡两个字,宣判自己后半生的结果,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外人。
唐晚蹙眉:“怎么弄的”
宴非白勾起唇,笑意嘲讽。
他终于抬眼看唐晚,
唐晚柔柔一笑,期待的看着他。
“怎么弄的”他低低重复,死寂的眼眸里像笼罩了层层的黑雾,看着她时,莫名的压抑:“有必要告诉你吗”
好吧。
唐晚抿抿唇淡笑,瞧见他旁边放着的灰色小毯子,她将小毯子对折一下,继而蹲在宴非白面前,把毯子盖在他腿上。唐晚仰起头看他:“现在不想说就不说吧,以后想说的时候再说。嗯…宴非白,风有些凉,你要照顾好自己。”
宴非白垂下的眼帘中全是她的面容,十年前青涩的小姑娘如今已是绝色之姿,一颦一笑尽是姑娘家的温软娇媚,丝毫不知道自己仰头看着一个男人时,对面的男人会如何失控,他多想告诉她别笑得那么好看,会让人忍不住拥进怀里疼爱的。
他费力将目光挪开,唇色苍白,有些气急败坏的语气:“不需要你关心。”
他果然没救了,她只是对他笑一笑,随便关心一下他,她甚至也这样关心其他人,可是他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激烈跳动,这份温柔让他生出歹念,就算拼了命也想囚禁起来。
他这次回来,是不是再也走不了了
他放在心里珍藏了多年的宝贝已经如此美好,他恐怕再也舍不得离她远一些。
宴非白紧叩在轮椅上的手指缓缓抬起,想触摸一下她的脸,唐晚没发觉,起身坐了回去。宴非白的手僵在半空,在她看过来之前,他迅速收回手,手心微微握紧。
………还不是时候。
唐晚又问他:“你能不能跟我合作”
她期待的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阳台的灯落在她眸中,像是缀进黑夜的月光,清冷却也温柔。
宴非白喉间莫名的干,端起一直没喝的红酒猛灌了几口,唐晚看得有些着急:“你慢点。”
他就真的慢了下来,把酒杯搁在桌上,指腹擦过唇角的酒渍,垂着的手轻轻摸着腿上的毯子,嗓音却还是冷的:“我说过,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唐晚笑起来,玩笑的语气:“留在你身边干嘛当你的金丝雀”
宴非白看着她,波澜不惊:“是。”
养着这样一只金丝雀,他由衷觉得很喜欢。
唐晚抿唇:“不要开玩笑。”
宴非白只是看着她。
他不笑,也不说话,安静的模样让人莫名压抑。
他做不来一般男人那一套,他不会哄人开心,不会说什么轻挑的话,黑眸中满是认真。
唐晚忽然笑不出来了:“你真是这么打算的”
“嗯。”
唐晚可惜的摇头:“可是我不愿意啊,宴总。”
没再喊他的名字,而是宴总,
一个称呼就把俩人的距离生生划远。
宴非白摩挲自己拇指上的扳指,笃定道:“你会愿意的。”
唐晚轻笑没言语,其实这么多年混迹娱乐圈,对她说过这句话的商人富豪不计其数,她从来没有为谁折过腰。
娱乐圈浮浮沉沉,她唐晚也不是这么好潜规则的,不为利益牺牲自己是她的原则和底线,纵然花边绯闻多如牛毛,事实上能碰到她一个手指头的男人也从来没有过,哪怕这个人是宴非白也不能撼动。
只是,今天的合作怕是谈不拢了。
唐晚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宴非白微微眯眼,忽然端起桌上的半杯送酒泼过去,唐晚后背一凉,浑身一激灵,惊讶的转身看他。
宴非白姿态优雅的放下酒杯,慢条斯理的摸着自己的玉扳指:“还走吗”
她这礼服是露背装,现在后背全被他泼湿了,银色的礼服被红酒的颜色侵染,如果现在走出去,她都能想到明天的娱乐新闻会如何写自己。
“你想做什么”
哪怕唐晚脾气好,此刻的语气都有些僵硬了。
宴非白掀起长睫看她,他的眼眸黑而沉,看着人时像毒蛇盯上了猎物,既危险又冷冰,寻不到一丝人情味。
他是有多久没这么看她了
唐晚忍不住回忆起当年,以前,他看她的目光虽称不上温柔,却是十分温存的。
如今……
她心里堵得慌,又坐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宴非白沉默着将自己腿上的毯子扔在她脸上,灰色的毯子从她头上慢慢掉下去,唐晚抓在手心里:“宴非白你说话!”
还是像以前那般闷葫芦,总是她说十句话,他顶多说三句,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宴非白沉声:“我不喜欢你这件衣服。”
不喜欢这件衣服是真的,同时的,她知道唐晚会顾全大局,这个样子出去是绝对不可能了。她的衣服脏了,多半会顺从他的意思,留下来。
哪怕只是今夜,他也期盼着。
可是宴非白忽略了,他们早已不是十年前的少年少女,唐晚也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