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萤火吗”
时间回到现在,想起过去的伊泽润喃喃自语着。
他记忆力很好,七年前初遇安格斯特拉以及半年前向琴酒揭露公安卧底的往事依然历历在目,清晰到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
坐在他对面的同事完全没听到他近乎耳语的低喃:“男孩是你弟弟吗”
“不,是朋友收养的一个孩子,长得很可爱。”
贝尔摩德的确是他的朋友说了实话的伊泽润无奈地笑了笑,端着吃完的餐盘起身:“我先回去了,今天的文件比较多,我想早点开始工作。”
他离开食堂,门口的休息区里待着不少休息中的警察,他摘下眼镜抹掉上面不知何时沾上去的水汽,站在窗边拿出手机。
上面是琴酒最近给他发来的邮件:那个小鬼回了日本,最近在米花町,你离那里远点。
伊泽润有着三份工作,可谈不上兢兢业业,只能说不偷懒不摸鱼。
就拿理论上和实际上都非常重要的卧底工作举例,他从没有去认真地捂着自己马甲就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地、在警察厅最热闹的地方,去查看一个犯罪组织同伙给他发的消息。
他收起手机,往前走去,和一个不起眼的男人擦肩而过。
伊泽润认出了他这正是一年前那个喊出了日本威士忌本名、导致他彻底暴露的公安警察。
组织卧底幽幽地叹了口气,每次想到倒霉的日本威士忌,他都庆幸自己的接头人是疑神疑鬼、谨慎到极点的琴酒。
他继续向前走去,来到一条走廊。走廊的两边种了几棵樱花树,早已过了花期。
他的步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隔着一层薄薄的镜片,他安静地打量着那几棵树,心里想起的是那次居酒屋聚会后发生的事。
伊泽润不确定琴酒会几点动手,他有意多点了几个菜,目的就是把柳吉顺一拖在安全的居酒屋。
不过即便他有意拖延,他们仍然在在晚上十点左右就结束了用餐。
柳吉家正好在那家居酒屋前往车站的路上,两人可以顺路同行一段时间。
周围静得出奇,伊泽润一边握着口袋里的手机,一边等待柳吉顺一和他谈谈,其实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在用餐时,这位好友一直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尤其是在他看向手机的时候。
是他卧底的身份暴露不,顺一并不知道黑衣组织的存在,不会想到卧底那是他知道了他在做坏事吗
伊泽润苦哈哈地想,就像他了解柳吉顺一,柳吉顺一同样也了解他。
这是他这个卧底在警校期间犯下的致命失误把一个论身份本该是他敌人的人,视为真正的朋友。
在他接手卧底任务时boss就提醒过他,卧底不要对潜入的组织或机构的人动真情,要交朋友也只能是明面上的朋友,不可以互相了解,更不可以交心。
一旦交出真心,就是死亡的倒计时。
伊泽润手中的手机没有任何反应,他忍不住去偷看一眼走在他较前一点位置的好友,然后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猝不及防相撞了。
“”
组织卧底感到了一阵难以缓解的尴尬和心虚。
“你”
“他”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双双一愣,伊泽润先开口道:“你想和我谈什么”
“在你入职警察厅后,我找到收留白夜的孤儿院。院长说,有一位好心的美国女士不嫌弃他的身体缺陷选择收养了他,在6月20号,带他离开了那里”
柳吉顺一停下脚步看着他,语气认真而平静:“告诉我,他现在还好吗”
果然是,知道了吗
像是悬空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早已预料到的伊泽润,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想到自己即将在铁窗泪、重启地球oe和含泪弑友三选一不,只能二选一,他们身上没有枪,空手一对一时,不玩阴的他根本打不过柳吉顺一,这货可以徒手打碎水泥柱,不是他这种只会躲躲子弹的家伙比得过的
伊泽润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等待对方说出自己的漏洞。
“本来只是怀疑,听到你这句话,我才确定。”柳吉顺一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太好讹了,我原以为不会这么容易的。”
伊泽润目瞪口呆,柳吉顺一见他这样笑了一下,重复刚刚的问题:“白夜还好吗”
“挺好的。”被有钱又漂亮的阿成熟姐姐收养了。
“还会有人打他吗”
“没有。”组织里最冷酷的杀手都没有对他下狠手,只喜欢拿枪去戳他的脸。
“有人去真心爱护着他吗”
伊泽润沉默片刻,坚定地说:“会有的。”
柳吉顺一长长地舒了口气:“你今天突然把我叫去居酒屋,一直点东西找理由不肯走是因为有人要对我家或白夜原来的家做什么,你来故意拖住我”
“是的。”伊泽润握住手机,他感到手机终于震了一下。
几乎同时,远处原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两人一起回头朝那里看去,只见那里火光冲天,浓烟夹杂着灰尘向上飘去,在这黑夜里格外醒目。
柳吉顺一条件反射就想抬脚跑过去,可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再次看向伊泽润。
“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他目光闪烁着看着他,“伊泽润和柳吉顺一,是朋友吗”
“是的。”伊泽润叹了口气,“我想问一下,我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在警校期间我就怀疑你了。”柳吉顺一说,“我接触过白夜的父亲,看过无数次他那种不把他人生命和尊严当回事的眼神,而你虽然戴着眼镜进行遮掩,可那次上儿童相关课程时,露出了比他更加冷酷的眼神但平时你不会这样,我不确定你是特别讨厌小孩,还是本身是个恶人。”
“那你怎么没报警把我抓起来”伊泽润奇怪道,这位警校第一可是嫉恶如仇的。
“过去是没必要,因为你那时什么都没干,而现在”
爆炸案的动静比杀人案大得多,早有听到的人报警了。听着耳边那“嘀呜嘀呜”的警车声越来越近,柳吉顺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不是警察,没必要管。”他抬眼看着警车飞驰而来,又和他擦肩而过。
“就算是警察,也没必要事事都管。”
过去的警校第一,用冷漠的语气这么宣布着。
回忆结束,二十六岁的伊泽润看着那几棵樱花树,陷入沉默。
安格斯特拉时隔几年回到日本,可柳吉顺一,却在半年前下落不明。